榆树沟煤矿有两个食堂，大食堂是工人们吃饭的地方，小食堂是矿领导吃饭的地方。领导吃小食堂也不算搞特殊化，毕竟餐食标准都一样。之所以要分开，是为了节省时间，工人们打饭要排队，领导们时间宝贵，在小食堂吃自助餐，不用排队。

　　小食堂有四个服务员，算是一个小组，组长叫马文艳。原则上，服务员把菜品端上以后，就可以到别的地方歇着，等领导们都吃完了再过来收拾碗筷。马文艳不一样，之前她在饭店当过服务员，讲究随时为客人服务，来到小食堂当组长，她还坚持给领导盛饭。

　　不过，马文艳只给矿长盛饭。副矿长们心里肯定不舒服，只是不舒服也没人说。说了，得罪的不光是马文艳，还有矿长。

　　管生产的副矿长老牛对此意见最大。他资格比矿长还老，心想：要是我当了矿长，绝对不让她盛饭。这样想时，他又笑了：五十五了，再过几年就要退休，提拔十个矿长也轮不到自己。

　　突然有一天，矿长调走，组织上要求老牛临时主持全矿工作，老牛成了临时矿长。

　　任命是上午宣布的，中午吃饭时，老牛先盛菜，盛完把盘子放桌上再去盛饭。一转身，马文艳已经把饭盛好端过来了。老牛心里别扭，但又不能因为这事批评人家，就说：“以后我自己盛吧。”马文艳大方一笑：“没事的，举手之劳。”

　　第二天，老牛改变了习惯，先盛饭后盛菜，这样马文艳就没机会了。可一个习惯养成总是很难改变，过一天，老牛又忘了，他这一忘，马文艳转眼就把饭送过来。

　　这样反复几次，老牛终于放弃：何必呢，人家也没跟我提什么要求，我也没给她什么好处，回头等新矿长一来，事情自然就结束了。

　　一年后，上级正式任命老牛当矿长。这大出老牛意外，年轻时他很想当矿长，五十岁以后就不想了，觉得当矿长是件很累的事。命运真是不可测度。

　　当了矿长，工作更忙，老牛根本没心思在意盛饭这事了。别说盛饭，就是吃饭也经常囫囵吞枣的。他开始跟老矿长一样，习惯盛了菜就坐在那等饭。

　　突然有一天，等了半天没见饭来，问服务员：小马呢？服务员说：歇公休假了。

　　老牛这顿饭，吃得有些别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