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我一边开着车子往乡下走，一边生着气。

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坐在我家楼下的。我下班回家准备上楼的时候，发现父亲戴着草帽坐在台阶上，旁边的自行车上绑着一尼龙袋子蔬菜。“这么热的天，你骑着车子送这些青椒、豆角给我，热出事怎么办？”我数落了父亲一通。父亲没有上楼，放下尼龙袋就骑上自行车走了。

夏季的天，奇热。我心里不踏实，把蔬菜放楼上后开着车子就从后面追了过去。

回村的路有几条，我沿着一条小路追。太阳落山了，来到村口，我看见母亲在菜园地摆弄瓜架子。家中那条黄狗摇着尾巴“汪汪”叫着窜了出来，朝我龇牙咧嘴，被我轻轻一脚踹开了。母亲看见我，赤着脚从菜园地走出来。

我问母亲父亲回来没有，母亲说还没有。看我担心的样子，母亲又说，急啥，没事，他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家。

菜地里刚灌溉水，菜沟子里还有水。瓜架子倒了一片，架子上挂满了长豆角。我要去帮母亲扶正瓜架子，母亲说不用，从菜园里出来站到菜园旁的水沟里把脚上的泥涮了涮，同我一起坐在菜园边的树底下。

“这些菜也不值多少钱，以后别往我那送了。”我看着母亲说，我不希望父母太辛苦。菜园离父母家也就百十米，有二分地。从整地育苗到搭架子，母亲一天没有闲着。特别是施肥，施肥用的杂肥都是父亲用粪箕从一百米外背到地里的。菜园离水库太远，每次灌溉，父亲需要从几里外的水库引水过来。从水库到菜园地的淌水沟，基本上没人维修了。父亲想把水引到菜园地，需要一点点疏通那条水沟。有时候水沟疏通了，有人看我们引水成功，就半路挖个洞截下水去抗旱保苗了。有一次看水被截走，我去找人家理论，硬生生被父亲训了一顿。

“那瓜甜吧？”母亲微笑着。我说甜。

“本来这次能给你带去五个。”母亲伸出五个手指，没想到昨夜被别人抢先了一步。

“改天，我装个监控？”我安慰母亲，我以为她心疼瓜被别人吃了。

“还值当的？”母亲又笑了，让我别操心。

“你们费了这么大劲弄的这个菜园，让他们坐享其成？下次再被偷，你告诉我，我来报警。”我虚张声势地说。

“什么偷不偷的？都是本庄人。我们种的菜又不卖，人家吃点是在帮我们的忙，浪费可惜。”母亲看着菜园子说，“还记得你上学那会儿，村里哪家没有帮我们一点？你刚工作的时候，还没有这个菜园子，当时，这块地没人要，是你爸主动拿好地跟人家调换的。你知道为什么？你在城里工作了，你的工作能帮乡亲什么？什么也帮不了。这小小菜园既能打发我们的时间，又能送给别人一点，累点不也高兴吗？”

正说着，父亲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回来了。

（作者单位：江苏省泗洪县人民检察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