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睡不着,从书橱上轻轻地拿下陶瓷罐,一样一样地翻看多年来珍藏的小物件。当看到一片表面灰褐色、内部黄棕色的独活时,似有隐隐的药香,悄然袭上心头。
41年前的周末,去初中同学父亲的中医诊所玩,见靠北墙的药橱上,一层层的小抽屉写着一个个陌生的中草药名。我好奇地逐一看,天麻、元胡、元参、伏风、细辛、川芎……正看得有趣,见一缕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格,斜照在一个小抽屉上,给黑底白字的小抽屉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,一个特别的药名“独活”跃入眼帘,我的心弦瞬间被拨动。我感觉这必定蕴藏着某种不可知的玄妙,于是,和同学的父亲要了一片。
我问同学的父亲:“这味药为什么取了个这么奇特的名字?”
“传说此草一茎直上,得风不摇曳,无风偏自动,倔强渗透到骨子里,祖宗们便油然生出一股绵绵不绝的爱意,欣欣然将其定名为独活。此药有特异香气,味苦、辛、微麻舌,能祛风除湿,通痹止痛。”同学的父亲对我讲。
回到家,我把独活放到陶瓷罐里,并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、嗅一嗅,像探望一个神交已久的朋友。
那时的我,还没饱经世事,只觉得这名字蕴含着深意,但却十分抽象。
工作以后,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阅读了英国小说家毛姆创作的小说《月亮和六便士》。小说以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保罗·高更的生平为素材,再现了保罗·高更在荒凉的孤岛上,用生命画出了“我们从何处来?我们是谁?我们向何处去?”的巅峰之作。这幅画是他对人生的总结,代表着他最后的彻悟,也让他的灵魂在解脱和升华中得到了涅槃。
“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,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。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。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——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,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,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。”不畏艰险,迎难而上,小说里的这句话,为“独活”做了最好的注解。
不被贪婪的欲望所左右,不慕荣华富贵,“一茎直上,得风不摇曳”,这不正是检察官职业的生动体现吗?从平凡的事物中领悟工作的意义,让公平正义常驻心中,就可以将生命变成一场内心的修行……想到这里,我心中的“独活”有了我所尊崇的意义。
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,经过时光的砥砺和淘洗,这片独活成为我心中的“药”,时刻提醒我“祛风除湿,通痹止痛”。愿每一个人都有一片独活,愿每一个人都有尊严、有底气。
(作者单位:山东省临清市人民检察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