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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不弃涓滴 终成巨流
2023-03-20 11:06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丁东

  一部治黄史,半部中国史。《天下长河》以人民为主角,以治河为主题,讲述了以靳辅、陈潢为首的广大河工,栉风沐雨、迎难而上、历尽艰险、敢于担当的治黄故事,是一部历史题材的主旋律作品。

  大河奔涌,九曲连环,万里黄河,气象万千。2022年热播的电视连续剧《天下长河》以其厚重的人文历史内涵、丰富立体的角色塑造、波澜迭起的朝堂论辩、魅力无穷的台词金句、气壮山河的治河景象以及久久为功的工匠精神,投射出一抹海晏河清、光风霁月的亮色,成就了一部荡气回肠、跌宕起伏的治河史诗。既弘扬了灿烂优秀的中华文化,又彰显了鼓舞当下的现实意义,令观众耳目一新。

  流经全国九省、河堤百年失修、年年洪水泛滥的黄河,给沿岸百姓造成了深重灾难。每逢秋汛,一旦河堤决口,当地百姓不被淹死也会饿死。古人云:“洵乎井田之后,水利之有关于民生国计,而古之循良,无不以此为为政之先务也。”当时,黄河河务被视为与平三藩、通漕运并列的为政之要。经仔细考察、反复权衡,坚忍执着、忠正清廉的原安徽巡抚靳辅被选任河道总督,熟谙水务的陈潢任幕僚。

  靳辅和陈潢抱定“虽九死亦犹未悔”的决心,卧冰踏雪,勘探河势;风餐露宿,筑堤修坝,全身心投入黄河治理中。

  尽管靳辅和陈潢对治黄不易早有预判,并且把“五难”的丑话说在了前头,即人事难、方向难、坚持难、财政难、百姓难。但在现实的治黄过程中,两位能臣所遭遇的困难超乎想象,大大突破了他们的心理预期。

  黄河流域河势复杂多变,“三年两决口,百年一改道”,降水以暴雨为主,兼之中游被覆不良、水土流失,河堤百年失修,且百姓常年在河堤居住、垦种,积弊成习。每逢汛期,汹涌波涛裹挟着泥沙,像脱缰的野马,浊浪滔天,毁堤冲田,历朝历代都是“历久而治,迄无成功”。想要彻底驯服,确实殊非易事。元至正四年(1344年),山东曹县白茅堤大决,有人写下了反映灾情的诗句:“季来河流失故道,垫溺村墟决城堡。人家坟墓无处寻,千里放船行树杪。”

  当时全国全年税银总计约1500万两,但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,平三藩的军费开支更是个无底洞,因此,朝廷许诺的当年500万两治黄经费缩水为50万两。三藩平定后,朝廷又把收复台湾定为国策,训练水师、制造战船、购买洋炮等花费巨大,能挤出来用于河务的银两并不宽裕。

  官场“人为而伪”,腐败无孔不入。就拿科考来说,屡试不中的徐乾学因承诺“进贡”南书房大臣索额图一万亩水田而高中探花。多年来,河道官员把治河、赈灾视作肥缺,层层克扣,偷工减料,私饱囊橐,甚至与朝中大臣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勾结。南书房大臣索额图、明珠,权倾朝野,结党营私,心不与民谋,力不为民出;两江总督阿席熙仗着八旗出身,骄奢淫逸,为所欲为;不少官员借助漕运,暗中走私贩盐,大发其财,等等。如此腐败透顶的吏治,必定会让清官寸步难行、鲜有作为。

  出于对陈潢的忌恨,户部等各部及地方官员对河务非但不支持、不配合,反而百般刁难。但凡河督府在筑堤修坝、百姓拆迁等方面出了问题,便参劾不断,欲置靳辅、陈潢于死地而后快。50万两治黄经费下拨到两江总督府后,总督阿席熙扣着不发,一个“拖”字,让靳辅苦不堪言。眼见着十多万流民居无定所、饥不择食,只能自搭窝棚,与流民做伴,靠河督府仅有的余粮硬撑度日。好在南书房行走高士奇出面,解决了这一燃眉之急。在靳辅、陈潢等人的忍辱负重、苦心孤诣下,黄河治理初见成效,有了起色。自康熙十五年后,黄河未有溃决,并确保了漕运畅通。

  但好景不长,康熙二十一年,黄河出现罕见秋汛,在建的河堤及减水坝面临巨大考验。因桃源县县令于振甲不顾大局、公然抗命,率领百姓拼死护堤、不准泄洪,再加上高家堰、萧家渡等堤坝因使用的产自白河沟村的青条石脆如豆渣,未及时察觉,导致萧家渡决堤,殃及河南、安徽、江苏三省百姓,造成了惨不忍睹的灾难。面对如此惨祸,百官幸灾乐祸,邑犬群吠,称不杀靳辅、陈潢不足以平民愤。南书房大臣索额图见扳倒靳辅、陈潢的机会来了,暗中指使原河道副总督崔维雅罗列了靳辅、陈潢24条罪状。钦命户部尚书伊桑阿、工部尚书宋之明及崔维雅为钦差大臣,勘探河堤,查明案情。靳辅、陈潢最终被革职留任、戴罪治河,使黄河治理重回正轨。靳辅、陈潢的治河功绩,世人有口皆碑。陈潢生前留下治河名著《河防述要》。在扬州河神庙内,百姓为靳辅、陈潢塑了像。

  《天下长河》导演兼编剧张挺谈到此剧时说:“《天下长河》其实有三层意思:第一层就是故事的主线,治理黄河;第二层是历史长河,也就是治国这一段,包括了朝廷的人际关系;第三层是文化的融合,那个年代,西方文化刚刚进来,满汉文化也在融合。中华文明为何能传承五千年不绝?不外乎8个字:不弃涓滴,终成巨流。”

  一部治黄史,半部中国史。仔细梳理《天下长河》的剧情脉络,我们不难发现,靳辅、陈潢等人与其说是与自然抗争、与黄河水患搏斗,还不如说是与人抗争、与吏治腐败作斗争。黄河浊浪滔滔,官场浊流滚滚;官场一日浊流不尽,黄河终年浊浪不断。在政治昏暗、吏治腐败、民不聊生的封建王朝,仅凭皇帝一时之明、清官数人之力,黄河必将永无安澜之日。只有人民当家作主,实行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中国,“国家大事,唯赏与罚。赏当其劳,无功者自退;罚当其罪,为恶者咸惧”,黄河才会海晏河清,人与自然才会和谐共生。

  编辑:王怀诗